一群人喝得七荤八素还忘不了要去续摊，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去马路对面的KTV。
过马路的时候，林珏作为唯一可以走直线的清醒人，身上挂着个苏韧，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其他的醉鬼，忙得手忙脚乱，生怕哪个一时兴起开始跟路过的飞车赛个跑，拉都拉不回来。
有惊无险地到了包厢，一群醉鬼像见了肉的野狗一样，彻底撒了欢。
张一航嚷嚷着叫服务员，让他们爆米花啤酒摆了一桌子，大小飞凑在点歌台前，练葵花点穴手似的在屏幕上一通戳，歌单马上就满了一页。
苏韧搂着爆米花坐在正对大屏幕的绝佳位置上，不屑地看了大小飞一眼，拿出手机扫了下上面的二维码，开始用手机点歌。
他的葵花点穴手练得可比大小飞好多了，还能连击，醉眼迷蒙的张一航看着他的手还带着残影。
林珏坐在他旁边观察着，这手速实在不像醉到不能走路，非要挂在他身上的样子。
果然，苏韧把自己的歌挨个置顶，拿起话筒开了今晚第一嗓，吐字清晰毫无醉态，完全在调上。
苏韧扭头冲他挑了挑眉，林珏在他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
这小子，跟个黑煤球似的，都是心眼。
头一次一起出来唱歌的好室友们没想到，苏韧居然是个麦霸，还是个非要林珏陪唱的麦霸，生生把大小飞的歌单挤到了下一页。
耐不住苏韧软磨硬泡，林珏拿着话筒时不时跟他合唱两句。
林珏看着其他人俄罗斯套娃似的排排坐，一人一罐啤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大大小小的六只眼睛里能毫不苦难地读出心声：让我们摸摸话筒吧！
他终于忍不住了，正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话筒塞到张一航手里。
苏韧“哎”了一声，林珏瞪了他一眼，出去接电话。
虽然今天苏韧在不停地出幺蛾子，林珏对他一瞪再蹬，但林珏心里一直是高兴的，他挺久没有这样跟同龄人一起出来疯了，而且苏韧和他的舍友都挺逗的。
可当他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时，表情真正冷了下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挂了电话，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同一个人。
他像是跟电话那头的人较劲一样，靠在走廊的墙上，一遍一遍地挂起了电话。
数不清是第几次，他终于没了耐心，接起了电话。
“你到底想干嘛？”
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压制不住的火气：“你他妈有本事一辈子都不接电话，跟那个小崽子死在外面最好，养不熟的白眼狼……”
林珏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建议你说完正事再骂我，我耐心有限。”
这人这么执着地打他的电话，总不会事无聊到要揪着他骂。
男人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都带着颤抖，可见真是气急攻心了：“你过年回来吗？”
林珏头后仰靠在墙上，盯着墙上一处黑色的污渍：“这不废话吗？”
“我明天去接你，你他妈必须跟我回来。”
林珏没说话，等着他的理由。
果然，男人继续说：“你妈今天自杀了，刚抢救回来。”
听到“自杀”两个字，林珏的神经到全身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而后他不易察觉地调整呼吸，放松下来，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她不是三五天就要自杀一次吗，大惊小怪什么？”
男人被他的一句话点着了，彻底炸了，咬牙切齿地语气让人觉得如果林珏在他面前，他会恶狗一样扑上去把他撕碎：“那是你亲妈！你他妈还是人吗！你要因为一个野种把这个家毁成什么样，把你妈毁成什么样……”
林珏拿着手机的手越握越紧：“那是我亲妹妹，不是野种。”
男人没理他，扯着嗓子喊到声音嘶哑：“我现在就去，我开车去接你，我他妈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林珏没让他喊完，挂了电话。
他闭上眼睛站了一会，脑子里不断循环着男人的每一句话。
那他妈是你亲妈。
你要把她毁成什么样。
林珏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怎么不问问他的亲妈要把他，要把他的亲妹妹毁成什么样。
他的后脑轻轻在墙上撞了撞，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打算去洗手间洗个脸，步子还没迈出去，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学长。”
林珏这个电话打得着实有点久，苏韧在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来，唱歌的心思都没了。
他担心林珏有什么急事，就想着要不要去找他，让他有事先走，虽说“烈男怕缠郎”，但也不好一直缠着人，就算没耽误了人家正事，缠得紧了也会适得其反。
麦霸今晚第一次让出了手里的话筒，犹豫着往包厢外走去。
他刚刚看到林珏是往这个方向拐的，一步一顿地慢慢往前挪着，拐了个弯就看见林珏靠墙站着，闭着眼，手里的手机攥得死紧，苏韧能清楚地看到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突出的指骨。
出什么事了吗？
他试探着又走了几步，就看到林珏突然动了，装起手机麻利地转身，就要向背对他的方向走去。
他心头一紧，叫住了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的人。
这样的林珏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平时的林珏，再生气也是温柔的，恼羞成怒踹他一脚也是带着玩笑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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