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际的天空上,飘荡着无边的白云。无垠的大海上,漂浮着无尽的海藻。上下是两片映照的蓝,一片映满了神圣的洁白,另一片浮满了幽冥的黄绿,就像是天国对映着深渊。
这里是马尾藻的海洋,是蓝色荒漠的大海中,难得有生机汇聚的地方!许许多多的游鱼,在海藻中穿梭遨游,甚至连天空上,都有盘旋捕猎的海鸟。灰褐的鲣鸟尤其的多,它们成群的落在海面上,潜水捕猎着鱼群。不时有鲣鸟起落,停泊在桅杆的顶端,却是一点都不怕人。
三艘卡斯蒂利亚的海船,正静静停泊在海面上。今天没有什么风,船队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飘荡在满是马尾藻的海面上。而此时此刻,三艘海船凑在一起,像是探头靠近的海龟。所有的船员都挤到甲板上,一同注视着旗舰上的领航员佩德罗·阿隆索·尼诺,注视着对方手中的测量绳落入海中,越落越深…
“10寻!20寻!30寻!…100寻!110寻!120寻!…”
领航员佩德罗一边放着悬挂重物的测量绳,一边大喊着计数。在航海的测量中,一“寻”是两臂的长度,大约是1.8米。而100寻是180米,200寻则是360米…
“190寻!200寻!…上主啊!绳索落尽了,还是没有到底!”
看到这样的测量结果,三艘船上的水手们面面相觑,很快就嘈杂喧哗了起来。
“该死!都200寻了,还是没有探到底…要是陆地边上,哪有这么深的海!…”
“对!上主见证!加纳利狗岛周围,最多也就100寻深…Co?o!这看不到头的水草,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周围绝对没有陆地,我们还在深海里!…真是白白高兴了一场!…”
“不错!周围要是有陆地,哪怕是个岛,也不可能有这么深的海!…该死!我们在这片水草海里,高兴地航行了足足四天,却根本没挨到陆地的边!…”
“上主啊!我天天守在甲板上,眼睛都看瞎了…Joder!都是那什么狗屁哥布林船长,说陆地快要到了!…”
“就是!无论是德拉科萨船长,还是大平松船长、小平松船长,可都什么都没说呢!…”
“可不是嘛!德拉科萨船长和平松三兄弟,那都是航行多年的老海狗了…这个什么狗屁的海军上将哥伦布,也不知道有没有开过船…”
纷乱的议论声,传入哥伦布的耳中,让他渐渐涨红了脸,像是即将发怒的大闸蟹。他瞪大眼睛,看向叫嚷声最大的来源,神情却忽然一变。那些贬低他的议论,竟然是来自“平塔号”轻快帆船。
船长马丁·阿隆索·平松正站在船头,隔着数十上百米的距离,远远望向旗舰这边。哥伦布虽然看不清楚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却很是肯定,那一定是在嘲笑!
“该死的平松三兄弟!…仗着掌控着两艘船,竟然敢无视我,无视远征军司令的威严!…Diamine!Cazzo!”
哥伦布狠狠的咬着牙,心中怒火翻滚,脸上勉强扬起笑容,尽量不表现出愤怒。
所谓的平松三兄弟,便是“平塔号”船长,排行老大的马丁·阿隆索·平松;“尼尼亚号”领航员,排行老二的弗朗西斯科·马丁·平松;以及“尼尼亚号”船长,排行老三的比森特·亚涅斯·平松。这三个家伙,可都是来自同一个大家庭,是实打实的亲近兄弟。
在这没有法纪的大海上,除了那些威望卓着、凶猛过人的传奇船长们,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威压整支船队…大多数时候,海上的规矩,都是谁的人多、谁的船大,谁说话就算话!
而平松三兄弟掌握了两艘船,手中亲信可靠的水手,至少有20多个。在这88人的远航船队中,他们自然就是最为强大、说话也最算话的一股力量!
哥伦布能够想方设法,努力压制德拉科萨船长,维系远征军司令在旗舰上的领导权。但面对人多势众的平松三兄弟,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理智地“无视”对方的冒犯。
“司令,200寻绳索放完了,还要继续接上新的绳索吗?…也许,我们已经航行过了您说的岛屿,到了新的深海中了…毕竟,在海上错过一座小岛,是最容易不过的了…”
询问的声音及时传来,却是如此的悦耳。哥伦布转过身,看到面带笑容的领航员佩德罗,心中竟然有些感激。他顺着对方话里的台阶,努力镇定地点了点头,看向周围的船员们,保持自信地宣告道。
“上主指引着我们!我们顺着风,航行的太快!海中的岛屿已经落到我们的后面去了…接下来,船队继续向西!富饶的西潘古(日本),可就在我们的前方!那是流淌着牛奶和蜜的神许之地,只要到了那里,人人都能有黄金,人人都能拿到丝绸的衣服!…”
在一番声嘶力竭的鼓劲与安抚后,抱怨的船员们终于各自归位,重新升起风帆。船队也再次乘着风,向西方大海的深处驶去。而感受到船员们暗藏的不满,哥伦布紧紧抿着嘴,头一次有了些动摇。
“仁慈的上主啊!9月16日航行了39里格,17日航行了50里格,18日是55里格,19日是25里格,今天都是20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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