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夜幕深深。篝火在延伸的山脊上点燃,一路延伸数里。十多个部落、数以千计的犬裔战士露天扎营,在黑暗与火光的混杂中安睡,正如混杂成一团的各部营地。
露冷苍苔,晚风寂寂。在寂静的夜色里,阿兰突然惊醒。她像一只警觉的山猫,猛地直起身来左右观望,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黑曜石匕首。
“唔?...”
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睡在草窝中的部落红发。白日里,山下的墨西加营地举行了盛大的祭神仪式,神秘的祈祷声整日回响。部族战士们紧张的警戒了一天,此刻都睡的有些沉。更远处,营地的边缘零星有几个警戒的斥候,也不知道属于哪个部落。
阿兰有些疑惑。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生病的感觉。少女猎手又环视了一圈后营,目光一顿。
在昏沉的夜色中,一个男人靠坐在十几步外的一颗矮树下,几乎和树木融为一体。阿兰眯起眼睛,悄无声息的摸向猎弓。
“阿兰,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那男人抬了下头,暴露出残缺的左耳。
“阿爹?”
阿兰松了口气。她把弓背在背上,站起身来靠近。
“阿爹,你在做什么?”
“我心中有些不安,很早就醒了。”
阿莫西皱着眉,眼睛却望着两侧的山峦,仿佛要看穿深沉的黑暗。十多年斥候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却无法辨别来自何处。
“我感觉,不太对劲。”
“啊?阿爹,我也睡不着。”
阿兰皱着小鼻子,仔细的嗅了嗅,风中还是一样的犬裔味道。
“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
“是不是白天墨西加人念的咒语,对我们施了法术?”
“...不像。其他人都睡得很香。”
阿莫西摇了摇头。阿兰是他亲手培养的出色猎手,一样拥有野兽般的直觉。两个人都感觉到不对,就肯定不是错觉。红鸦酋长有些烦躁的踱出几步。一百多部落红发都在这里,与其他的普通部落混成一团,彼此既无组织,又互不相熟。后营的栅墙也只修了一小截...
阿莫西再次看了看篝火摇曳的寨墙,终于立下决心。
“阿兰,你把战士们喊醒。我带几个老练的红发斥候,去外面巡视一圈!”
“好,阿爹,你放心的去吧!”
阿兰坚定的点点头,立刻就去忙碌。
阿莫西毫不迟疑,带上六七个精锐红发,就向边缘的山林中走去。一行人经过篝火的时候,和戒备的十几个战士打了声招呼。
“辛苦了。”
“啊,这么晚去哪里?”
“生玉米和虫子吃多了,闹肚子。去外面的林子里解决下。”
“...这么多人?”
“嗯。都不舒服。”
阿莫西随口应付了几句。火光昏暗,影影绰绰,十几个战士聚成一团。红鸦酋长扫视过值夜的战士们,平静的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
“红兔。我们的营地就在南边。”
为首的红发队长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任何犹豫。他看了看阿莫西,也问道。
“你们呢?”
“红鸦。”
“红鸦?”
火光摇曳,阴影袭来。红发队长眼神一闪,有些波动。
阿莫西听到询问,便再解释了一句。
“我们是从西边谷地逃来的部落,刚到东边没多久。”
“哦。”
两人不再多言。临走的时候,阿莫西扫了一眼,隐约觉得那队长有些熟悉,只是没看清楚。
“呱呱!”
月影星稀,短嘴鸦在稀疏的林间鸣叫,带着几许不详的意味。阿莫西没有走出太远。他趴在地上,看了会草上的痕迹,又听了会不远的鸟鸣,心中稍定。
“没有大队敌人潜伏的痕迹...难道我真中了墨西加人法术?”
阿莫西摇摇头,伸手撸了一把树叶,对追随的精锐笑道。
“既然人都出来了,就地解决一下...回去好好补一觉。”
一行人都是老手,放松了片刻后,就麻溜的往回走。很快,守夜的小队又出现在大家面前。阿莫西习惯性的看了片刻,突然一怔。
“刚才守夜的有几个人?”
阿莫西扭头看向旁边的亲卫。
“三个手掌?”
亲卫也不确定。
“现在至少有五个手掌了!”
阿莫西眯起眼睛,有些严肃。夜色已经深沉,正是黎明前的黑暗。这个时候战士们睡得最死,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加入值夜?
“呃...也许是来轮换的呗。”
亲卫挠了挠头,觉得酋长有些过于多疑了。
“都拿出武器。”
阿莫西摆了摆手,取下背后的石矛,单手藏在背后。队伍停了片刻,取下武器,就继续往守夜的小队而去。
那一队守夜的犬裔战士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这里。这时候,在首领的带领下,他们也站起身,悄然离开营地的边缘,向阿莫西走来。在昏沉的月光下,两队人越走越近,都发现了对方手中的武器,和眼中的敌意。
“新任红鸦酋长,阿莫西?”
看到对方手中的石矛,米瓦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他手中握着一把猎弓,身上披着宽松的布甲,布甲下还有一副皮甲。在他身后,有近三十个精锐战士,从三面向对方围拢。
“你果然警觉。难怪能和红狐一起扔下我们,当先从谷地逃走!”
米瓦的话语中带着恨意。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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