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其实并没有想要打仗。
因为他没有这个需求。
换句话说,这第三个,令贵族们血脉贲张、想要立刻就落入实践之中的战争的消息,是一个打草惊蛇的过程。
王后的身孕,很早之前,嬴政就已经知道了。
但这个消息,对于如今的秦国而言,算是一件大事,只要一放出来,肯定就是要吸引贵族们的眼球,会让他们有所动作的。
所以在确认这件事情的一开始,嬴政便按下了这个消息。
这个炸鱼一样的消息,只在合适的时间里放出来,才能将它的发生而带来的影响最大化。
所以要等。
但按下消息并不意味着,嬴政对于自己的王后没有任何的表示。
熊毓,说是王后,其实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而且,跟嬴政这种同样十几岁的人不太一样,熊毓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十几岁的少女,未经世事,学识和见识、认知与感知,都是正常的,十几岁小孩子的水平。
这一次来秦国,是她第一次远离家国。
而过来之后,便很难再有回返的可能。
有身孕,又是一个会让女人心情烦躁、易怒、容易疑神疑鬼、伤春悲秋的事情。
所以找一个,知心的人来开导和陪伴孕妇,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嬴政哪里有那么许多的时间去陪她?
嬴政自己处理政务都忙不过来,需要找争流帮忙的,他所能够为自己的王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把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务暂时搁置,或者交给争流去处理,而自己则每天抽出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去陪陪她。
更多的时间里,嬴政是选择把熊毓交给能让她感觉到心安的人去照顾。
也就是,言语之中带这些楚地韵味的人。
比如,华阳太后。
有时候,嬴政当然也会去华阳太后那里见一见熊毓。
不过他一去到华阳太后那里,那宫内的话题便会由知心的故乡事情,变为严酷无比的秦国内政事情。
熊毓这时候往往躺在华阳太后怀里,恹恹地听着。
她是不懂政治的。
嬴政于是只与华阳太后交换一些利益,互通了消息。
但即便如此,熊毓还是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姑母,对于自己的良人,怀着深刻的戒备之情。
又一次的送走嬴政,华阳太后长舒了一口气。
“真不知道……”华阳太后感慨着摇摇头。
熊毓从华阳太后怀中爬了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的姑母:“怎么了吗?”
“我们这位秦王政啊……”华阳太后苦笑:“真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上他,又做了什么了吗?”熊毓问道。
她还是,很好奇的。
“秦王陛下啊,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开始囤积粮食、并且指使下面的人放出将要对外开战的消息了。”
“为什么是王上指使的?”熊毓不解。
“因为王上如果不开口的话,宫中、朝中,没有人敢去传他的谣言的。”
“这怎么会啊?”熊毓有些吃惊。
她也是深宫里面长成的,所以即便是认知和心智都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可对于这种套路,她却见的多了。
因为见得多,所以习以为常。
于是,她觉得,华阳太后所描述的那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威望再隆的君主,也必定没法儿凭自己自身的存在而镇压一切的小心思和利益纠葛。
“不要以看待一位君王的眼光去看待这位小秦王。”华阳太后揉着眉心,苦笑说道:“他或许是真正的,圣贤们书里提到过的,社稷主、天下王。”
熊毓无法理解。
……
农会之中,粮食开始进行管制。
同事,管理者们开始按照命令,限制大家的作息。
虽然这种限制相对而言比较宽松,但到底是从前所从来没有过的。
于是,从清晰的感受到变化的那一刻起,农会的人们就开始了各种猜测。
其中,声音最大的,莫过于有些人猜测说,是秦王政想要对外发动战争了。
这样的无端猜测,令陈矩有些皱眉。
他并不怕死,也压根就不怕打仗。
可问题是,这个节骨眼上,陈矩是不希望打仗的。
——小池有了身孕了。
陈矩和小池之间,算是两个人的自由恋爱。
陈矩家中,母亲再嫁了,弟弟成年,与他分开居住。
而他也不愿意侍弄土地。
于是不管是军功获取到的土地,还是别的分配来的土地,陈矩一概将其全权委托给农会种植打理。
他本人,并不掌握这些东西。
只是在年底分红时期,农会里面,把今年的花耗和明年的预算留出来,储备粮食备好、税务交过之后的剩余粮食拿出来按照各人拥有的土地亩数来分红剩余的粮食,或者这算成为铜钱时候,陈矩会拿些分红。
其余时间,陈矩不是训练一下体力,便是跟着墨者们做些木工活。
——比起打仗和种地,陈矩其实更喜欢做木工活。
农会之中,按照现如今的习俗,男子与女子相好,决定成婚了,便要报到农会人事那里,由那处去领取一方宅基地,而后拿钱去请农会之中专门的人去建造新房。
这个过程里面,如果女子有孕,那么按照规矩,是可以领取一部分的奖金和补助的。
补助理所当然并不高。
但有跟没有,是两个概念。
有了这份补助,就意味着,后续的许多事情,农会,包括咸阳政府,秦王政,都是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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