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时间其实不算长,但灞上却真正的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通往灞上的道路,宽阔平坦,能够并行四车。
哪怕是在晚春的多雨时节,道路依然没有半点泥泞难行,更没有翻浆。路上铺了沙石,两边都是杨柳树,此时已经满是绿绦。
李家父子回来。
白鹿镇上的老乡邻都纷纷赶来,灞上酒坊、纸坊、书坊等这些李家的产业,管事们自然也要赶来见东家。
白鹿书院的老师们自然也是要来的。
然后李家窑洞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根本就挤不进人,到处是鼎沸的人声,还有兴奋的人群。
李家的门也被挤坏了,门槛也被踏坏了,眼看着窑洞里的院子都要发生踩踏事故了,最后李超也只得让官兵开路,全家转到李家宅去。
然后李超直接带着大家去了镇外的地里头。
大多数人李超都不认识,县令不再是原来的县令,这乡邻也多变了人。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老爹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有些麻木了。
他回乡,更想看看这里的旧相识,而不是如今这样,人人都跑过来围观,说着各种奉承话。
老爹很不喜欢。
其实李超也不喜欢。
喧闹了一天,总算是把人都请走了。
晚上的时候,老爹吃饭也不香了。坐在桌边,叹气连连。
“爹,明天就闭门谢客,不见那些人了。不过吃了饭,有几个客人你得见下。”
“谁也不见,累了。”老爹道。
“老乡邻也不见了?”
有几百亲兵守门,大宅里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
花厅,老爹一进门就见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村正,里正,柯五。”
老爹激动的喊出他们的名字。
“洛国公。”
几人有些拘束的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老铁枪过去,“你们这是做什么,自家人还拘这个俗礼。”
见老铁枪如今虽然发达富贵了,可依然如过去那般,大家倒也心里轻松了许多。
有喊老弟的,有喊老哥的,还有喊叔的。
大家说笑着重新落座。
“你们不是去陇右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老爹问。
当年李超在陇右做都护、刺史的时候,许多关中子弟就转为了府兵,留在那边落户。家眷也迁移了过去,还迁了许多关中百姓过去。移民屯垦,分田置地。
村里柯老爹和儿子柯五他们也都迁移了过去,在那里分了田地,置办了房屋。后来李超回京,他们也还是留在了那里。
柯老爹身上穿着丝绸长袍,那打扮也不再是过去那穷苦样了。当年柯老爹一家还都帮着李超做面食盘炕改灶呢。
“家还是在陇右,家里现在很好。不过我们早好些年前,也就开始做买卖。都是借三郎的光,我们傍着大腿,跟在三郎的商行后面做些生意。这些年下来,生意也还做的行。”
柯老爹父子在陇右,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他们做的是毛纺。每年从陇右的蕃汉牧民手里收购羊毛羊绒,然后经过加工,纺成毛线,再卖给李家的商行。有李家的关系,他们的生意做的很好,甚至如今已经做到了苏毗和吐蕃去了。
如今成了陇右数的上号的羊毛商人,家财万贯是早就不止,十万贯都不止了。柯家在陇右如今也是拥有大量的牧场、农庄,更别说商号都已经开到长安来了,他们还特意在白鹿镇也开了一家。
还在这里也建了宅子,挺大的一个宅子,离李家的也不算远。
“每年,我们爷几个都会回来一趟,也祭祀一下先祖,再看看老家。”
“多亏了你们老哥你俩,我们如今才有这样的好日子啊。”
柯五现在还是军官,在陇右也是一个折冲都尉,正五品实职。
“当初迁去陇右的其它乡亲们还好不?”李超问。
“好咧,哪有不好的道理。当初去,哪家至少也是有好几百亩地,种粮食养牛羊,这日子是一天天比一天红火。十来年了,也没有战乱,我们又靠着西南丝茶商路,随便做点什么,都不错。”
大家提到从前,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常常是是青黄不接,一遇到天灾兵乱的,更难过了。可这十来年,日子顺风顺水,生活一天比一天的有干劲。
“朝廷好啊,皇上更是仁善啊。这税也少了,役也没了,大兴工商,我们做些买卖也不怕了。只要按律纳税,没哪个瞧不起的。我现在,都还是洮州商会的会员。就是刺史,也都对我们挺客气的。”柯老爹当年只是个小小的村正,农闲时间,带着儿子徒弟去箍窑,挣点嚼补。
可再怎么拼再怎么累,年年都是差不多,日子过的紧巴巴,一年到头都做不起一套新衣裳。
可如今短短十来年时间,他老柯已经成了大财主不说,而且儿子都成了高官,自己一个地主老财,也能经常见到刺史县令,甚至成为刺史宴会上的座上宾呢。
“三郎,有时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生怕一觉醒来,这梦也醒了。”柯老爹叹声道,“我们遇到了好皇帝啊,碰到了好时候。”
李超在旁边点头。
“嗯,当今确实贤明仁厚,体恤爱民。推行的新政,更是泽被天下。”
朝廷开疆拓土,移民实边,过去没有多少田地的穷苦百姓,虽然离开了家乡,但也分到了新多田地,一家人只要能种的过来,两三百亩都不是问题。甚至如柯老爹他们,当初却了陇右,哪家没分个三五百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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