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鹿肉?”姬央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冲祝娴月投去感激的一笑。
“是啊,六婶婶,咱们自己动手烤,别提多有趣了。”沈薇接了话道。
一时大家又开始热闹起来,特别是小一辈的几个娘子,虽然见着姬央还是有些拘束,但耐不住烤鹿肉实在太有趣,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所有人都望向戚母,戚母笑道:“去吧,去吧,可仔细着火,小心烫着手。”
一众小儿女开始欢呼,姬央起身道:“祖母也同我们一起去吧,祖孙同乐才有趣呢。”
姬央上前扶了戚母的手肘,她的声音娇娇糯糯,叫人听了就喜欢,戚母本就有心捧她,因而也笑着起了身。
只一旁冷眼瞧着的某人,心上起了气,通常戚母跟前这种撒娇的活儿都是她来做的。
“小嫂嫂,你也同我们一起啊,人多才热闹。”
这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只是被邀请的对象,身份有些尴尬,阮氏有些为难地看向八夫人贺悠。
这明显是贺悠不忿安乐,却拿阮氏做筏子。虽说平日私底下也喊过小嫂嫂,但到底不该在安乐公主面前这么喊。
贺悠出自吴郡贺家,贺家虽不是阮氏这种百年士族,但也称得上豪族了。贺悠是贺家嫡支,嫁入沈家不久,年岁比姬央也只大上了一两岁。在家中时,屡次听得长辈评论时政,对那位苏皇后一致都是贬词,且贺悠的舅公就正是死在苏后手里。到她嫁到沈家后,又从八郎口中听了一耳朵的时政艰难,天家淫逸,对姬央这位公主心里可没多少敬重。
再加上贺悠从她的婆母丁氏那儿,也听得一些沈家对安乐的态度,那是不得已而娶进门的媳妇。
偏这位安乐公主不懂事儿,不好好儿在公主府待着,非要来人前晃悠,叫一众长辈都得给她行礼,还好意思来老夫人跟前撒娇,难不成还以为老夫人会被她美色所迷?女儿家重德,哪里像她那般长得妖精似的。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贺悠是从头到脚都看不顺眼姬央,因而刚才不仅阻止了沈薇给姬央解围,这会儿又拿阮氏作筏子,来给姬央添堵。
姬央本身并不是个软和的人,如今这般和蔼也不过是看在沈度的份上,但是贺悠这样挑战她的底线,也容不得她后退。
众人在听得贺悠的话之后,都是一愣,但是戚母没开口,其他人也就持观望态度,都想看看姬央会怎么说。
姬央面色依旧温和,瞧也不瞧贺悠,转而看着阮氏。
阮氏忙地跪了下去。
姬央这才开口道:“阮氏,你可知错?”
阮氏低头道:“妾知错了。”
贺悠张口就要反驳,她已经想好了话,她以前也不是没喊过阮氏小嫂子,戚母和她婆母丁氏都是默认了的,她刚要搬出这两尊大山,却被姬央快速地截断了话。
“你出身陈留阮氏那样的礼仪之家,想来应是幼承庭训,也是学过‘礼’的。你说天下可有称呼姬妾为嫂子的道理?”
这个自然是没有的,虽然民间或许在特殊情况下有这般称呼的,但绝不在“礼”之列。
“是妾僭越了。”阮氏一力承担了所有的错。
姬央却不以为然,“你的确僭越了,同时还有不该。既然八弟妹叫你一声小嫂子,那就是敬重你,她年幼不知事便算了,你倒好,明知她有错,私下却不提点,由着她妄为,此为心不正。”
姬央一番话说下来,叫贺悠好生难看。人家也不直接说话,不过是借着教训小妾,先是贬低了贺家不如阮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连“礼”都不知,再指责了贺悠年幼无知,也就配和小妾亲近。
贺悠气得面色发白,眼看着就要指着姬央的鼻子发火,但被对面的丁氏一瞪,这才强忍住了脾气。
姬央见好就收,也不是非要闹得大家都扫兴,因而言笑款款地对阮氏道:“你虽然知错了,我却还是要罚你。便罚你待会儿多给我烤几串鹿肉吧。”
如此重拿轻放,虽然拿阮氏做筏子教训了贺悠,却还顾着了阮氏的面子,又不扫众人的兴,在戚母面前讨了好,众人心里只道,这位安乐公主看来也够厉害的。
她们却哪里知道,姬央根本没有那么深沉的心思,虽然她不喜欢阮氏,可是她向来都是护短的,阮氏既然托身在她们这一房里,姬央就容不得别人欺负,何况贺悠明摆着拿阮氏当枪头,姬央可没那么傻。
这边贺悠气得掉头就要走,还是大娘子沈薇拉了拉她,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戚母开口道:“好了,悠娘,你有错在先,公主大人有大量,没同你计较,你还不赶紧给公主赔个不是。”
到底戚母还是向着贺悠的,否则也不会指点贺悠了。
姬央却是想不出这些弯弯绕绕,欢欢喜喜地拥了戚母往园子里头去。
沈家内院的这些主子恐怕是经常烤肉的,走到后山时,仆妇和侍女早已在草地上铺好了竹席,旁边也架起了烤架,有侍女在烧炭,一切皆料理得井井有序。
众人奉了戚母和三位夫人入座,姬央是闲不住的,她起身走到烤架旁,见鹿肉事先已经腌制好了,分了各种味道,装了十几个盘子。有黄豆酱的、咸酱的、辣酱、甜酱的,还有姬央不认识的酱料,让人瞧了就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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