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道:“报了。龙英的人头已经被我扔进了茅坑里。”他做事倒是爽快, 该安排的也安排好了, 这才能了无牵挂地来找姬央。
“我还以为公主你回冀州了。”李鹤最关心的便是这个。
姬央道:“我不回去的, 我跟冀侯说了, 今后只当安乐已经死了。”
李鹤大吃一惊, “冀侯来了?”
姬央点了点头, “嗯。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走了。我从他手里逃出来的, 今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要是可能,等天下太平了,我打算把天南海北都走一遍, 然后再出海去看看,也不枉费我活这一辈子了。”
姬央就是这般的性子,再艰难的时候也不忘记玩, 让人感觉她总是活力满满。
李鹤笑道:“我也想天南海北都走一遍。”
李鹤护着姬央往前走, “我们先去前面找个地方歇一歇吧,樊望的人现在搜索得没那么紧了, 都以为公主被救回了冀州。公主也可以换身衣裳, 有我护着公主, 公主不用再这般委屈自己的。”
姬央点了点头, 若是可以穿干净的衣裳, 她自然也愿意,“不要叫我公主了, 叫我名字吧,母后都叫我的小名央央。”
李鹤从善如流, 央央两个字在他心里和舌尖已经辗转了无数次, 如今终于可以大胆地叫出来了。
可惜人一放松,身体欠下的债就蜂拥而至。姬央的脚因为血泡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她自己也毫无经验,结果虽然养了几日,但依旧因为化脓而让她高热不退,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李鹤怕樊望的人追来,更怕沈度的人追来,半夜撬开药铺用剑顶着那大夫抓了药之后,便带着姬央一路往深山里去。姬央的伤需要时间去养,身体也需要调理,所以李鹤干脆在山里找了个小村住下来。
那小村人户不多,基本都是猎户,不过二、三十来户,一个山头住得也比较分散,比较适合隐藏。
姬央的病来势汹汹,去得却仿佛抽丝一般,心结加上连日食物的亏缺和不均匀,着实让她大伤元气,想强行南下已是不可能,她自己也想得开,去寻她母后的事情并不着急,与其到了海边万一所有希望破灭,还不如让自己心怀期盼来得好。
李鹤在当地一户猎户手里买了两间小屋,自己也勤快劈树砍柴,修屋筑灶,小半个月功夫也就把一个院子弄得有模有样了。
姬央在屋里养伤不能出门,李鹤就去五日才赶一次集的两座山外的集市上给她买了几只刚孵出来的小鸡解闷。
这可真是新鲜了,姬央虽然吃过鸡肉,但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小鸡仔,放在掌心里毛茸茸的,走路蹒跚欲倒,可爱到了极致。她心里欢喜,将李鹤这两日用竹子给她削的竹箫取了出来,对着那八只小鸡吹。
李鹤洗了衣服到院子里来晾,笑着道:“别人是对牛弹琴,你是对鸡吹箫。”
姬央转头笑道:“谁让它们跟我同姓呢。而且你不要小瞧它们,我觉得它们听得懂,你看着吧,我养的小鸡肯定比别家的长得好。”姬央一脸的自信,继续对着那几只鸡吹她新学会的放牛调。
李鹤被姬央的笑容给弄得一闪神。都说要得俏,一身孝,姬央现在就是浑身缟素。布料是李鹤在集市上买的,不是什么好料子,请隔壁有头牛那家的张嫂缝的,样式寡淡老土得不忍入眼,但奇怪的是穿在姬央身上,却依旧美得惊人。
若说以前小公主的美浮于表面,那么如今的她清丽出尘,那美已经凝结在了骨子里。这种美已经出离了皮相,你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并不再会只惊讶于她的容貌,即使她遮住了脸,你依然能从她的骨子里看出绝代风华来。
不过是淡淡的回眸一笑,已叫人眼前繁花盛开,落英缤纷,自有百媚千态生成。
李鹤手里的衣裳滑落在地上,姬央“哎呀”一声,“脏了。”
李鹤将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没事,我重新洗。”好在如今已经是六月里,衣裳已经变得轻薄,再洗一下也不费什么事儿。
“我明日要去赶集,我已经跟张婶说了让她来陪你。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躲进床下那个密室。”李鹤不放心地嘱咐道。
姬央道:“我的病都好了,不用张婶过来也行。”
李鹤怎么可能放心姬央一个人呆着,但她容貌太过出众,带她去赶集也不现实,山路难走,便是可以坐牛车也颠得人厉害,李鹤自然不能叫姬央去受苦。“我去买些日常用的东西,再换点儿盐,很快就回来的。有张婶陪你说说话也好。”
姬央点点头笑道,“那我跟她学纳鞋底。”
这种寻常而琐碎的日子对姬央来说反而新鲜,游览天下和南下出海的计划暂时推后,反正她也并不着急,她的小鸡都还没养大。
张婶拿着鞋底教姬央怎么穿线,只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姬央的脸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见姬央转头看向她,她就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但眼神依旧还是那么直白。
“娘子生得太好看了,别说男人,就是我都忍不住看了又看。”张婶爽朗地道。
姬央也笑道:“都说秀色可餐,那我给你下饭吃。”
“那可就太好了。”张婶笑道,“ 娘子生得跟天仙似的,难怪那么有福气,你家相公对你可真好,我瞧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以前肯定是个大家闺秀吧?”山里寂寞,张婶对眼前这位突然冒出来天仙十分好奇,心里很怀疑姬央是和李鹤私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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