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做到第二天7点,中间只吃了一点早餐,接着做第二台手术。
第二台手术除了刘牧樵,其他人都是新人。
龙教授做一助。
这是一台直肠癌晚期病人。
这病人在其他医院都已经辞医了。
辞医是民间的说法,是说医院动员病人或家属放弃治疗,或者动员做纯粹的姑息治疗。
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治疗意义了。
局部已经广泛转移。
但是,病人的求生愿望非常强烈,经人介绍,最后直奔龙教授的胰腺外科。
龙教授的结直肠癌根治术也很有名气,特别是上次刘牧樵在这里做了一台根治术,被写成论文,名声又提高了不少。
这确实是一台很难做的手术,除了腹腔转移,还有肝脏和肺部的单结节转移。
结肠癌肝、肺转移,只要能够手术,还有治愈的希望。
今天这个病人是一个超级大手术,实际上是三台手术。
要上的手术医生是两组医生,主刀分三人。
第一个主刀是刘牧樵。
他负责把肠道的癌症切除和清扫。
第二个主刀的是龙教授。
他负责把肝脏的转移癌切除。
第三个主刀则是胸外科的一个主任医生,那是完全另一组医生了,刘牧樵他们是要下台的。
这台手术总长预计时间是15个小时。
刘牧樵开始了第一部分。
难。
根本就没有办法清理出肠道。
被粘连得一塌糊涂。
刘牧樵只能采取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先移除掉有癌症浸润的部分,然后再把切断的肠道缝起来。
刘牧樵数了数,大肠要切掉一半,小肠要切掉三分之一,大网膜要切掉三分之二,几乎大半个腹腔的淋巴都需要清扫。
手术很难,但是能够做下来。
至于病人到底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刘牧樵准备建议他吃自己的中药。
先不讲5年存活率,先设定一个小目标,设定一个3年存活率,希望能够达到30%。
刘牧樵治疗大肠癌的中药还没有经过远期试验,但预测,即使是带瘤生存,3年存活率也有30%。
那么,这一次手术最大的意义,就是给病人提供了一个大于3年存活率30%的机会,并且还减轻了病人带瘤的痛苦。
癌症病人肿瘤压迫神经的痛疼是很痛苦的,需要强镇痛药才有效,而强镇痛药又有很多的副作用。
总体来说,手术是有意义的。
给病人带来的生存的希望,减轻了病人的痛苦。
这就是高级专科存在的价值。
安泰医院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京大附一院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声。
不过,龙教授不希望被大肠癌喧宾夺主,这里是胰腺外科,主业永远是胰腺外科。
一般的大肠癌,他都推给了消化外科,只有消化外科认为没价值手术时,他才收进来。
过去,龙教授还不敢太激进,有些手术他也会推辞,做不了,他不会坚持做手术。
现在有了刘牧樵,这厮的大肠癌手术似乎没有止境,龙教授就把今天这样的病人也收了下来。
有刘牧樵之前,这病人谁也不敢做手术,特别是,他还有肝肺的转移。
刘牧樵大刀阔斧地把一个排球大小的肿瘤组织切下来了。
肠道被切成了7节,要进行6次吻合,光是这吻合的工作量就吓人。
但是,更大的困难是大半个腹腔的淋巴、血管清扫。
这个扫地一样,每个角落,每一厘米,都不能落下,都必须彻底清除可能存在的癌细胞。
这个难度不是一点点。
癌症最喜欢的移动部位有两个,一个是血管,静脉血管,二是淋巴管,所以,清扫细小的静脉和淋巴管最为关键。
刘牧樵做得很认真。
很快,很细致。
手法极为娴熟。
而且还很有观赏性。
二助以下,都在享受刘牧樵的手术,和看大片一样,赏心悦目。
其实龙教授何尝又不是?
他做了一辈子手术,可以称为大师,前些年他还冲刺过院士。
现在看来,没有成为院士不完全是外在原因,自己的本领还是有缺陷的。
不说别的,光是这手术的手法上,和刘牧樵的差距就不小。
刘牧樵没要别人动手,即便是肠道吻合,他也没有用吻合器,一针一线,把肠道缝在一起。
6个吻合口,每个用10分钟,也要60分钟。
耗时超过了预期的3小时,整整用了4个小时。
龙教授需要休息一会,下一步,他要主刀。
其实,龙教授完全可以不做主刀,他的手下,他的学生,大多都是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了,他们都可以主刀。
但是,这个病人是点名手术。
点名手术是要另外收费的。
虽然手术室是一个铁幕,但是,医生要讲究医德,讲究信誉。
既然答应了,那就一定要亲自主刀。
龙教授的点名费1500元,归龙教授私人所有。
他坐下来休息20分钟。
刘牧樵把腹腔收拾干净,把该放置的管子放好,一切做好以后,龙教授已经上了一次厕所,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半截黄瓜,重新洗好了手,穿了手术衣。
刘牧樵不急于下手术台。
他至少要伴随龙教授做小半台手术。
人家老人陪了他整整4个小时的手术,自己做完就走,多不好意思。
巡回护士也喂了一杯牛奶给刘牧樵喝。
这个巡回护士不是胰腺手术时的那一位。
现在这个护士是一个大嫂,快40岁了,她连实习医生也喂了一杯牛奶。
龙教授接下来的肝脏手术不是很难。
肝脏单个结节,切除之后,再把肿瘤周围1厘米范围的肝组织切干净,就算是根治了。
肝转移切除术后,5年存活率和原发大肠癌是一样的。
近年,发现肺转移也有类似的存活期——甚至还有治愈的机会。
刘牧樵做二助。
他对肝脏手术一无所知,做二助都有些勉强,主要是做做吸引血液和拉钩的工作,有时候剪一剪缝合线。
“你还要去津市,下去吧。”龙教授第二次提醒刘牧樵。
刘牧樵朝墙壁上的电子钟看了一眼,已经是下午3点了,是该下去了。
还要去津市,有一场足球比赛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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