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儿坐下一听,乐了,原来要讲的是曹操。席慕望过来,她立即回了个大大的笑脸,曹操,是三国里她最喜欢的人物。以嘴型说了三个字“我喜欢”,席慕微笑点头,他也喜欢曹操阿瞒。
老翁眉飞色舞地说了一会,舱内有人聒噪:
“晦气老头,说什么曹操?平白让人生闷,还是叫你孙女来唱曲儿,让爷舒心舒心。”
寻声望去,是一个面目略显粗鄙小商贾模样的人在说话。
又有翩翩儒士模样的人说:“曹操杀伐过甚,贪残虐烈无道,又是篡乱之人,奸人不说也罢,要说,不如说刘备吧。”铃铛儿记得这个人似乎姓何,也是在南京搭的船。
“刘备假仁假义,只会哭丧,要么说曹操,要么说孙权!”
“谁说刘备假仁假义!”
船舱里一时七嘴八舌争论起来,说唱的祖孙俩为难地楞住了,不知道该听谁的,都是客人,谁都得罪不起,得罪了,船家就不再容他们栖身了。
已经有人开始拍桌子,孙女的脸色有点发白,焦急地望着爷爷。爷爷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到处行走卖唱,祖孙俩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一直得这家船主人收容,在船上卖艺,要是客人闹起来,船主将他们赶走,爷爷这样的身板怎么顶得住在外面风吹日晒?老翁见孙女这样焦急,也有点无措。
一个如洪钟的声音说了一句:“老人家不必为难,我就让你说曹操!”
这个声音将所有纷乱嘈杂的争论之声堪堪压住。
铃铛儿转头一看,是一个约莫四十许的男人,皮肤很黑,鼻子有点塌而向外,双目深而有神,看起来是练武的,穿的褐衫却是商贾模样,和他那洪钟一样有力的声音似乎不太相配。那个男人坐在那里有股自然的威严,与他同坐的几人却是都是短打打扮。
这人说的一句“我就让你说曹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意思是要护着这祖孙二人了,他是什么人呢?两个哥哥看着也是疑惑。这几个人在何处上的船,他们倒没有注意到。
疑惑地望向席慕,他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只是眼底似乎带着一点了然的笑意。
还没来得及向他发问,就有人眼大脖子粗地喝出来:“你是什么人,这坐着的都是船客,凭什么你让说曹操,大伙都得听曹操!”
“就凭三个字,江右帮!”那人端坐在那里,眼睛却在船舱内扫了一周:“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给这三个字一个面子?”
江右帮?
江右帮。
立即有人说道:“先生的面子当得起,就听曹操!”
船舱里没了其他声音,众人都默认了,祖孙二人感激地向客人们行礼,又重新开始讲,讲曹操巨野大战吕布。
铃铛儿用一只耳朵听快板说书,支起另外一只耳朵,贴到席慕身边,想听木头说江右帮。结果六哥哥子可却抢了先,没点顾忌地大声问了出来:“江右帮是什么帮派?如此厉害。”铃铛儿立翻白眼就要晕过去。
这句问出来以后,子可看见小邪神、双胞弟弟和妹妹都露出看白痴傻瓜一样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太不知道避忌了,尴尬地低头挠后脑勺,可是那几个江右帮的人已经听见,并且已经向他们这边望过来。
小邪神席慕是几人中最为年长的,只好起身微笑着向那几个人抱拳施了一礼。
伸手不打笑面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刚才为首说话的那个褐衫男人微笑着点点头,示意无妨,席慕又再礼了一个才坐下。
子蒙拉了拉子可,示意他没事了,但脸上挂着的是□□裸嘲笑,这个比自己大半个时辰的哥哥真丢人啊。
都典型的好拉伤疤忘了疼的人,一看没事了,就紧在席慕近前望着他,意思是要他讲讲江右帮。
席慕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铃铛儿期盼的大眼,又看看双胞兄弟也是一样的表情,只好压低声音说:“江右帮是十大商帮之一。”然后一一数了出来,分别是徽、晋、陕、鲁、闽、粤、宁波、洞庭、江右、龙游十大商帮。而后又一一细说。
铃铛儿听了一笑,木头的父亲活财神席大,就是晋商之首,作为活财神的儿子,对这些商业信息难怪如数家珍了。
双胞兄弟一听就奇怪了,这回知道要收敛了,将声音压得低低地问:“照你说江右帮是江西人的商帮,怎么在这里就这么牛气?”
席慕道:“江右帮,不只是江西人,还可以说是湖广人。又在长江上下走动经营,长江附近都知道。”
看他们仍然是疑惑不解,便又详细解释说:“元至正二十四年,□□皇帝朱元璋派大将徐达攻打长沙,与陈友谅旧部和元王朝残余势力血战四年,损兵折将,直到洪武元年才夺得最后的胜利胜利,统治长沙。但这场连年战祸之后,长沙田园荒芜,百姓亡散,庐舍为墟,许多地方渺无人烟。于是皇帝就近从江西大量移民迁入湖广,还允许插标占地,有称——江西填湖广。江西人虽然是移民,却为战后湖广的复苏付出了血汗,尤以江右帮这些商人为甚。所以江右帮在湖广一带,是很受敬重的。这下你们明白了么?”
铃铛儿点点头。子可仍然要刨根问底:“江右帮是商帮,可刚才闹乱子的人里明明有江湖人,江湖人难道还要卖他们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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