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唐果儿已经巴巴地站在宝戈家门前张望。
脚边坐了铃铛儿和宝戈一大一小,现在宝戈已经粘得铃铛儿不行,还学会了喊“您当阿姐”,喊一声铃铛儿就忍不住要亲他一次,这娃娃简直太叫人疼了。
铃铛儿已经在门口坐了好一会了,发现席慕似乎不在对门的人家里,不知道上哪里溜达干坏事去了。三个活宝明显也不在,要在的话,憋在没法交谈的苗人家里那么久,实在不是他们能得忍住的。
正玩着,听到几声呼唤:
“果儿!”
“小魔头!”
顺着望去,一、二、三、四,怎么四个人走到一起了?正顺着寨里的坡上小路走下来。平时子可他们对席慕都是有点提防着保持距离的样子,怕被算计,难得他们这么整齐地跟着。
看着席慕走近前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没有什么变化可探索的,另外三个活宝却一脸兴奋,又神神秘秘的样子,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吗?
铃铛儿不敢问他们三个,一问他们要么就是拿乔,要么就是大声咋呼,什么秘密都不成不了秘密了。于是还是坚持地望着席慕,示意他给个解答。席慕抓起她一只小手,在手心上写写画画一番,铃铛儿皱皱眉头,又眼睛一亮,笑眯眯点头。
三个少年也笑嘻嘻地看着她,唐果儿一看,没她的份?不行,赶紧扭住夜猫儿要问——
不远处又穿来呼唤声:
“铃铛儿妹子,果儿妹子!”
“席大哥,宫家哥哥——”
那对漂亮却性格外形迥异的少女姐妹花出现在道上,脸上堆满了欢快的笑,好准时,是来接他们去吃饭的。
太阳下山了。
铃铛儿一边跟在银玉身边走着,一边想席慕写在她手心里的字。
一次写的是“汉话”,这个和她的发现应该是一样,那么这里的人真的多少曾经学过汉话咯?是什么人教的人?
第二次写的是“武”,是说这里的人会武吗?
这个时分,寨里特别热闹,外面农田里劳作的族人都回来了,家家点起了灯,寨子建在坡上,越往里走地势就越向高处蜿蜒。寨子人口少,主要的路只有这蜿蜒上坡的一条,最高处就是金玉和银玉两姐妹的家,灯火也随山坡蜿蜒而上,待走到她们家时,回头俯瞰将整个寨子收入眼底——
“真的是夜晚的锦缎啊,你们看!”唐果儿欢呼着用力拽了拽铃铛儿,招呼大家一起望去。
夜幕下的夜锦寨,象一条黑色隐约起伏的河流,家家户户的灯火如同河里点点渔火,更象一匹闪亮的黑缎子,家家户户屋顶上的树皮罩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处理过,隐约泛光,而点点灯火就成了这黑锦缎上红色金色的繁花。
几人都带着欣喜和艳羡的目光望向金玉银玉,只见她们的脸上都浮现着骄傲得意的神色。
两姐妹既得意又神秘地说:“我们夜锦寨漂亮吧?那些吊楼子顶上的树皮都是用我们寨里才会的方法泡过的,夜里会发光!”
铃铛儿他们知道追问秘方估计得不到什么结果,只是佩服他们这样美妙的智慧,更为夜锦寨的族人在这么简陋的山里生存,却仍没有舍弃对美好生活艺术的追求而叹服。
席慕看了看铃铛儿亮晶晶的眸子,会心微笑。
唐果儿搂住银玉说:“你们真是活得太美了,太美了!”
没有人问她,什么叫活得太美了。此刻在心里感受到的就是这里的美好。
金玉说:“以前赤先生在的时候,就对我们说,我们活着不是吃喝睡觉耕田,还要让自己活得高兴,活得漂亮。你们汉人说的美和漂亮是一样的吧。”
子可他们一个劲的点头说:“对,漂亮和美是一样的。”
姐妹俩轻快地咯咯笑了起来,拉他们进屋去坐下。
铃铛儿他们都发现,金玉和银玉他们的吊脚楼子,比下面那些族人做得更精致,但是竹木的色泽似乎又略微旧了一些,应该是建的时间比较长的缘故。连门口的“每人靠”都色泽沉沉,磨得尤其光亮,显然是在漫长的岁月里被许多人摸过,坐过。
在注意看看他们门前的牛角,也是最巨大的。牛角是苗家辟邪之物。
格局的布置也非常分明,一目了然,会客和吃饭也是相隔开的。
令人意外的正厅墙上挂了几把短刀和许多半尺长的短棍,短棍是一根根悬挂起来的,乌漆漆的颜色也泛着亮光。子可他们几个一看见这些东西就都双眼闪烁着兴奋的神色,似乎看到熟悉的东西。
铃铛儿见他们三个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席慕又是淡淡的笑,心里突然一动,莫非他们刚才就见过类似的东西,并且从而推断出这里的人会武?
唐果儿是最藏不住事的,直接就指着那些刀棍问:“这些是干什么用的?打架用的?”
铃铛儿心里顿时紧了紧,一看席慕,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席慕心想,一个南宫子可加一个南宫子蒙就够厉害的了,搭了个夜猫儿就是一伙,现在再多个唐果儿也是个卤莽的,这个铃铛儿简直是有心圈了这些人来考验我嘛。这么想的时候,看向子可他们的眼神也不好起来,子可几个被他看得一身都难受如有针扎。
唐果儿却浑然不觉地依然有滋有味吃着酸汤,执着地望着金玉和银玉,样子就是等你们给我答案啦,别拖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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