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晒得屋顶积雪滴滴答答串成了水线。
正是全城搜查的非常时期,京城各处冷冷清清,路上行者寥寥,就连沿街商铺也多是闭门谢客。
黑色的魔动机车慢慢行驶在空旷大街,车头金铸的凤凰徽记在阳光中闪耀,昭示着专属于皇家的高贵地位。
车内气氛沉闷。尽远在前头开车,紧握方向盘,心无旁骛;舜和弥幽分列后座,也不说话,各自望着窗外;肥鸟阿黄团在中间,仍是眯着眼打盹。寂静中,只有断续几声轻响从舜的指尖敲落在窗沿。
一辆扫雪车突然从街角转过。积雪早已消融,司机开得太快,近至此处才见到那凤凰金光,吓得赶紧拉动手闸。
刹车的厉鸣打断了皇子的思考。他慢慢收回手,揉着酸胀的额角,近乎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确定是她?”
“嗯……”身旁传来同样低沉的回应。女孩并未转头,甚至无法从这语气中确定她是在回答问题。
她怎么有脸来见你……皇子抖了抖嘴唇,把这话又咽了回去。弥幽这番离奇梦境中,最让他难以接受的,莫过于那个他该称呼“母亲”的女人再次重新出现。
十年前,不声不响就抛下了儿女;十年后,还妄图来施恩认亲!?舜暗暗冷哼,却不愿让这糟心事去缠扰妹妹刚刚恢复的记忆,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尽远:“那要塞……究竟怎么回事?”
当初尽远回来,只说弥幽在半路遭人伏击,中了异毒,以致失去记忆,却把阿卡迪纳发生的一切都隐下了。要按着他从前的脾气,这会儿就该发了火。但经过圣塔一番波折,两人终得开诚布公,相互间更多了份体谅。
尽远既不说,必是有不可抗的原因——他这般笃定地想着。
侍卫长显然早有准备,目视着前方,不急不缓地回道:“当时,弥幽殿下身中剧毒,大祭司冕下带我前往北联邦,向药剂大师伊恩殿下求助,不想正逢战事征调……要塞被毁那日,我刚好在外阻击西国军团,并未目睹。事发之后,冕下严令不得泄露,还给我……施了封言咒:一旦说出,即会给亲近之人招来灾难。”
舜听得眉头一拧。什么封言咒,拿去哄骗三岁小儿还差不多!可转念一想:当时的尽远其实也没多大,何况他那般老实人,无论如何怕也想不到,堂堂大祭司会拿假话诓骗人……
罢了,弥幽能恢复记忆便好,各中琐碎内情,倒也不必急于去梳理。只不过……
皇子悄悄偏过头,盯着妹妹直打量。这八年来,两兄妹算不上朝夕相处,也相去不远。可如今弥幽找回了记忆,反觉生疏了许多……
女孩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转过头,也是动也不动地瞧着他。
舜一对上那藏着朦胧光芒的紫瞳,竟有一霎如被针刺,极不自在。他不由得撇过了头,又略觉尴尬,清清嗓子,故作平静地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那梦境的?”
“后来……”女孩顿了顿,转头看着窗外,眼前似乎又跃动起一片遮天的红光。
金光带着虚影散尽,整个要塞也跟着消失。天地间只剩了血雨、红云,还有云下两个大小相差无数倍的身影。
“我的小殿下,你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欧德文缓缓俯身靠近女孩,呼吸间散出的云气几如暴风,“那道金光,还有那本书……总让人家也觉得,好熟悉呢。”
妖异的血纹脸庞一压下来,尤胜巨石覆顶。弥幽却不慌张,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一声轻叹:“你不是我的潜意识。”
回音悠悠,荡过整片梦境空间。
欧德文脸上笑意渐去,晃着脑后光环,左右打量女孩半天,竟鼓掌赞叹道:“不愧是命运之子,眼看都钻入了我的陷阱,居然还能逃出来……”
“你是谁?”女孩盯着那双血瞳,继续追问。
“我是谁?”巨像放声大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已抛弃力量,成了我的阶下囚,就算清醒过来,又能拿我怎样?”
她炫耀般转动庞然身躯,云中又响起雷鸣,闪电织就蛛网似的披风,落在她身后,宛如末日神祇。
弥幽不和她争辩,淡然回道:“你费尽心机,要让我迷失在虚假记忆中,总有原因吧?”
欧德文笑声一顿,沉默几秒,颇感无趣地打了个哈欠:“你以为我想来吗?身不由己罢了……”
“身不由己?是谁派你来的?”
血纹女子察觉失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多问,我的主人,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伟大存在……”
她忽然住口,眼珠一转,又笑了起来:“不过嘛,如果你答应放弃抵抗,我可以勉为其难,带你去见他。”
“不必了……”
既然问不出什么,女孩又把注意转到了身周这片血红世界。她试探着放出几分神力,果然很快便被迷雾吞得一干二净。
欧德文眯起眼睛瞧着那点紫光消失,忍不住怪笑:“我的小殿下,别白费功夫了,你是不可能逃出我手掌的。”
弥幽回望她一眼,善意提醒:“这是我的精神世界,你杀不死我。”
“那又怎样?大不了,咱们就耗着吧,反正人家有的是时间。”
“是吗?”女孩看着她身侧那些张狂跃动的光环,竟扬起嘴角,露出一点久违的笑,“回顾你捏造的记忆,虽然几乎触及到和我相关的所有事物,但有个非常重要的部分,却始终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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