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承僖正在雅间里来回度步焦急,嘴巴里喃喃道:“北固,她怎么还不回,不会有什么事吧。”
北固刚才还一直敛着眉,这会便说:“没事,好象到了。”
蓝承僖凝神一听,果然脚步声到门口了,立即走去开门。
开门竟然看见铃铛儿象个小娃娃一样,被一个高大俊美的青年亲密地托抱在怀里,不由地有点惊讶,看来这是铃铛儿的哥哥了,她这个哥哥也是人中龙凤啊。
铃铛儿清脆唤了声蓝大哥,笑眯眯说:“我找到我哥哥啦。”二哥哥无意透露底细,她只叫二哥哥做哥哥,免得麻烦。
蓝承僖见她归来,只记得高兴了,听她开口才后知后觉地让他们进来。
子冶抱着妹妹,没法施礼,只对蓝承僖和北固点了点头算是见过,道:“定是蓝兄与北兄了,在下宫子冶,舍妹子铃蒙二位照顾,不胜感激,子冶定要好好谢谢二位照拂之义。正巧舍妹今日寻我着急,也没好生吃晚饭,不如就此请二位移步,由我做东,寻个消夜的去处,我也好向二位略表谢意。”
蓝承僖和北固一听子冶说明铃铛儿的身份,都很高兴,又听说铃铛儿饿了,不由心疼这个可人的女娃娃。蓝承僖连忙说:“此处隔二条街就有个美味斋,是应天府最好的消夜去处,汤羹粥水点心都是上好的,楼上还能看到河景。不如就去那里?”
铃铛儿一听有好吃的,脸上笑开了花,拼命点头,几个哥哥都了然大笑,当下就决定换地方。
走长路铃铛儿就不好意思继续让二哥哥猴儿抱了,反正撒娇也撒够了,二哥哥不责怪她,她就快活地蹦蹦跳跳一路走一路四处张望,终于可以好好欣赏秦淮河的夜景。
蓝承僖自负南京交游第一人,对好眉好貌的风流人物,他怎么会错过结识亲近的机会。一路热情地和子冶寒暄着,你来我往,交谈甚欢。北固偶尔也答上几句,眼睛却始终看着前面。
夜色华灯下,看着前面跳跳跑跑的铃铛儿,一改刚才高谈阔论的小大人样,恢复到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象一只狡黠灵动的小兔子,总在身前几步之处,很近,却又象一伸手出去抓就要将她惊了去似的。说她是孩子,刚才却语惊四座,说她是长大的姑娘,刚才看她依偎着兄长的娇憨模样,又无比柔弱可爱。21年来一向淡定的心里,被这让人迷惑的灵动,扰起一片涟漪。嘴角,也不由地弯出了弧度。
铃铛儿一路欢快地走着,过了二条街,果然就见到灯火通明的美味斋。
此时已是亥初了,美味斋里还坐了这许多华衣美服的人,还有歌女轻唱,铃铛儿不禁赞叹,十里秦淮河,果然是南京不夜城。
伙计一眼就认出蓝家的公子蓝承僖,热情地上来将他们迎到楼上雅间。上了二楼,铃铛儿一看,二楼也有大厅,雅间还在更里面,立即指着大厅靠窗的位置说:“我要坐那里!”
知道她是贪图热闹,便依了她,几人临窗坐了下来。
上了二楼的人,都是奔雅间去的,大厅反而安静。吃消夜的客人都是静静吃着,欣赏窗外夜景。
铃铛儿一坐定,就催促蓝承僖唤吃的。子冶本是做东的,反倒闲着,但他知道这个小妹妹肯定有事要差遣自己。果然铃铛儿皱着小脸抱怨道:“哥哥,我的头好重,一会压得吃不了东西。”
说着还指着头上那顶精致镂空的紫金冠,好象真有千斤重似的。子冶一笑,伸手去仔细为她解下,将她从千斤重压下解救出来。一头黑发倾泄下来,终于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反正二哥哥已经说穿了,铃铛儿也不介意,从袖里摸了一会,散着发朝子冶娇憨地笑着。子冶微笑着以手作梳,为她拢住一头黑缎子秀发,几下编成一条长辨随意束了起来,这才摸摸她的脑袋说:“这会儿舒服了吧。”
铃铛儿得意地笑意嫣然,北固坐在对面将他们兄妹众目睽睽下无间的亲密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柔软。这样娇憨的人儿,只有这般细致呵护才是对的,若换作自己,恨不得也细细地为她拢发,好看到她兔子一样对自己露出乖巧生动又依赖的笑容。
很快吃的就都送了上来。一桌子好看又好香,铃铛儿两眼放光。
应天府称南京,南来北往什么名流没有,美味斋做出的东西,融合了各地的美食特点和口味。铃铛儿指着眼前一盘晶莹透亮的水晶糕,问里面白白的杏仁大小的是什么。身边的子冶夹了块到她碟里:“尝尝不就知道了?”
铃铛儿夹起咬了口,细细咀嚼咽了,点头恍然状:“原来是荸荠。”荸荠就是南方说的马蹄了。很快就三下五除二地将细腻爽口的水晶糕吃掉,几个大的看着不由发笑。
铃铛儿大眼扫过一样样的食物,寻思着往哪个小手,嘴里溜出来一串绕口令:“荸荠荸荠有皱皮儿, 皱皮上面藏着泥儿。旧甘草皮上的泥儿, 去甘草外面的皮儿。荸荠没了皮儿和泥儿, 干干净净吃荸荠儿。”
三个人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三个青年就着个小女孩,细品慢咽,低声交谈。言谈之间,南宫子冶知道蓝家就是江南最著名的绸缎庄百禄庄的东家,百禄庄每年都要为朝廷制供品织物,其下桑田织厂众多,为皇家制东西,当然是南京的名流富贵了。倒是北固,只说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也没有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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