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脚步声,在深夜的医院里如此鲜明。
我禁不住心跳加速,真是没用,十年,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到他怎么还是会紧张呢。
我还在纠结,门被撞开,我的洛予辰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气喘吁吁。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不过几米的距离,却恍如隔世。
我想笑,可是脸部太僵硬,竟然无法操纵自如。
我只能贪心地看着他。
他瘦了好多,已经有些形销骨立,但是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的时候是深深的思念和兴奋的狂喜。
我以为他会冲我扑过来抱住我,然而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敢再向前踏一步。
他在看我,眼睛不眨地看着我,匪夷所思地踌躇着迟疑着。
然后我发现他竟然在害怕,他竟然在微微发抖,他看着我,努力地想从我的表情里琢磨出来一丝讯息。
在我没有明确示意之前,他居然可怜兮兮地不敢过来……
这哪里是那个一向骄傲一向自大一向吃定我的洛予辰啊,我笑了。
我已经不是那个半年前的我,而就算仍然是那个半年前的我,又怎么可能记恨他、不理他。
他根本就是死死扎根在我生命中,长在肉里融在血里,什么时候连根拔了,我也就被带着一起死了。
已经错过了那么多那么多,差一点点就无法挽回。
这个笨蛋居然还有闲心在那里畏首畏尾,战战兢兢。
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
洛予辰从来不能做一件让我痛快的事情。
怎么办,就被我摊着了,我只好认命。
洛予辰还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混合着思念和委屈,犹疑和悲伤。
我笑了,我向他张开双手。
他仍然没有像我想象一般飞奔过来,而是有些跌跌撞撞走过来,好像他突然不会走路了一样如笨企鹅一般摇摇晃晃。
几米路,他走了好几秒,终于停在我床前,伸手想摸我,却又瑟瑟缩缩。
我立刻心疼了,他是怕摸不到,怕像上次那样我又突然化成灰消失了?
不会的,再也不会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拉着它贴到我的颈子上。
感觉到了么?温热的,为你而跳动的脉搏。
洛予辰,我很想你。
奇怪吧,明明就一直在你身边,但是好想你。
他的手指冰凉,指尖轻颤。
我觉得我能温暖它们。从现在到很远很远的将来,都能。
然后我把他拉过来,狠狠地抱了。
虽然我的身体因为半年没有运动,还是不太像自己的,但是抱住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终于肯软下来抱着我,拼命地叫我的名字。
“肖恒肖恒肖恒肖恒肖恒……”
他毕竟是歌手,声音很好听,居然把我那个俗不拉叽的名字叫得有如天籁一般。
我也一声一声地傻傻回应着。
能抱紧的温度,能握紧的双手,我的洛予辰。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玩弄着他长到耳际的发丝,被他抱得紧到喘不过气来。
我正在享受这个紧得过头的拥抱,他突然放了手,改成抓小鸡一样抓住我,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问:“你不会又突然消失不见了吧?”
我摇头,拼命摇头。
他记得,他真的全记得。
我一定让他很痛苦,我在他面前消失,我真的很歉疚,真不知道他后来的日子怎么撑过来的。
我看着他清瘦憔悴了许多的面容,一阵心疼。
他并不相信我,还是抓着我,瞪着我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好像在验货一般看他的肖恒有没有哪里少了一块或者缺了一角。
我不禁笑了,我说:“洛予辰是傻瓜。”
多么没营养啊,这种时候好听的情话一大堆,我怎么偏偏挑了最没内涵的。
“对,我傻。”洛予辰反而配合,低着头承认。
一时无语。
他抓得我肩膀有点酸痛了,我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我手里。
突然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竟然狰狞着横七竖八的伤痕。
我愣了,这双手我还不熟悉,我欣赏了供奉了顶礼膜拜了整整十年的手,一直是骨节分明雪白干净,根本没有一丝瑕疵。
洛予辰不是一个好主人,什么好东西到他手里全落得暴殄天物的下场。
现在突然多了几道疤,把我认认真真养了好久的东西毁得彻底。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疼地吼。
不要是我想的那样,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我左手手腕上只有一道伤痕,六个月了,虽然难看,现在已经浅浅的。
而他手腕上,疤痕还险恶地凸起着。
我不相信,不会是我想的那样,我的洛予辰才不是会那么傻好不好……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埋头在我肩窝里,什么都不管。
我看向方写忆,他在我正面,洛予辰背后,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腕上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我不禁失声叫了出来,我抱着洛予辰,死紧死紧。
“洛予辰,你干了什么?”
洛予辰只是更加紧地把我搂住,不抬头。
我暴力地推开他,拿起他的手腕,他仍旧眼睛通红,倔强地别过脸。
他没哭,一向那么能硬撑。
那么多伤,是多少次?
“你为了我要伤害你自己?”
这么多道痕迹,如果死了呢?如果我醒过来发现他却死了呢?是要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这么老掉牙的戏码吗?
那样凄美却那样可怕,那样认真却那样荒唐。
后怕,如同粘人的蜘蛛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层层缠绕着我,无法呼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